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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结婚 — 来去(禅城)

发布时间: 2017-10-24 15:51:00   作者:   来源: 市文联

和同学们通了一个晚上的电话后已是凌晨一点多点了。我在阳台上呼吸着秋天夜晚的空气,清爽清爽的。天上的星星好像同学们的眼睛,正从各个城市齐刷刷地向佛山看过来。我看了一眼西北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星。那是梧州的睡猫的眼睛。看着这颗星星,我的心深感不安,甚至有点恐惧。这些年来,同学们个个都忙于江湖,没有谁到佛山来看过我一眼,只有睡猫,她一次又一次地来佛山和我见一见聊一聊。她每次来,都笑呵呵地大声大叫的,我也总是大声大叫地笑呵呵地回应她。她每次都说怕我孤独,所以才不远千里来探望我,安慰我这颗孤独的男人心。她有时候会说,看看,你的这颗心脏起皱纹了。是啊,岁月真的已入侵到我的心脏里了,当然也入侵了睡猫的眼角。可是她似乎不在乎自己的鱼尾纹,却关心我的老心脏。

两个月前睡猫来探望我时突然说起要搞一次同学聚会,大学毕业整整十年了,她和同学们都没见过面,她想大家了。何止是她,我也很想那些狗杂种同学们的。我以高高举起的双手和一个震动满街灰尘的高呼,热情地支持了她的提议。于是,她就张罗了聚会的事,先是QQ群和微信群里通报了一下,然后一个个打电话联系。大家一呼百应,就问在哪里聚会。没等大家商量,睡猫就说在佛山。也没等大家问为什么在佛山聚会,她就已说她要尽地主之谊,把活动组织得好好的,把大家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大家一听,好像都是先愣了一下,接着就在群里起哄着说好好好,让她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

我惊得目瞪口呆。由她吧,唉。再说,在佛山聚会,我面上有光。

盼星星盼月亮,两个月时间终于过去了,后天就是国庆了,就是我们这帮狗杂种八年来首次聚会的时候了,我的兴奋已超乎对睡猫的内疚与恐惧。我依然觉得天上的星星还是真他妈的晶莹剔透。

可就在我甜蜜地数着天上的同学们的眼睛的时候,我接到了光头的电话。接完光头的电话,我就觉得天空摇晃了起来,摇得天上的星星纷纷坠落。我连忙到卫生间冲了一头冷水,然后给深圳的老左打了电话。老左是我们的班长,这次聚会除了睡猫就是他最出力了。

喂,老左,我轻轻地说,是我,睡觉了吗?

老左听到我的声音后显然是愣住了,好大一会儿才惊奇地叫道,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素质怎么一下子就提到这个高度啦?

老左想不到我会这么客气地和他说话的,我的客气让他耳目一新,让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也难怪,我一向和这些狗杂种说话时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平时若是这样的夜里,无论是给谁打电话,我都会说“现在已经打了几炮啦?”可是,现在不行,现在我可得讨好这帮狗杂种,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才行。

我说,老左,我们是好兄弟吧。

老左迟疑了一下,显然是被我的语气弄糊涂了,但他还是不相信我会这么快成为好人,不相信我会真的和他这么客气地说话,于是他用往常的口气对我说,有屁就放!

我说,老左,如果我有困难你会帮助我吗?

我连续几句轻声细语的话让老左听出我不是在跟他玩斯文了,他忙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道,老左,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的,是吧?

当然了!老左有点着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我知道你会谅解我的,老左,太感谢你了,不等他再说话,我马上抢着说,老左,麻烦你赶快通知弟兄们,叫他们不要来佛山了,我们的国庆聚会取消了!

我一说完话就马上把电话挂了,并且随即关了机。这会儿老左一定是暴跳如雷,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着。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和同学们一样,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度日如年地渴盼国庆的聚会早点来到,这可是离校八年来的首次聚会啊。但是现在我却粉碎了大家的期盼。我觉得我很残忍,很对不起同学们。就在光头给我电话前十分钟,远在北京的唐伯虎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已买到了明天的飞机,明晚就到佛山了。南宁、北海和桂林的几个兄弟也说早已买好了动车票,他们甚至在微信群里晒车票和一个个装逼的笑容了。而广州、深圳、珠海、中山的同学们也已表态,一定不能让省外的人比他们先到达佛山。为了这次聚会,大家都已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特别是睡猫,她早通过网络、电话等方式联系好策划聚会活动的旅行社和酒店了。按计划,明天一大早她就从梧州出发,午饭前就来到佛山,先去和旅行社具体协商聚会的活动安排,然后到酒店做好迎接同学们的准备工作。

可现在,我不再考虑这些了。包括睡猫本人,我也不考虑她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在电话里咪咪叫个不停的样子。她在群里又叫又唱的样子,让别人以为她已放下当年的感情,要不她不会这么放得开的。可我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只是她不说,我就更乐得沉默。由她叫吧,她必须用笑声和歌声掩饰内心的彷徨和冷寂。

我心坚如铁!

其实,我现在的心还是不停地打激零,我想如果老左把我取消聚会的消息告诉她时她一定是受不了的,我应该亲自告诉她。于是我又到卫生间喝了一口冷水,拿起手机。可是手机一到我手上,光头的声音就在我的脑子里嗡嗡地叫个不停。于是我咬咬牙,没有把手机打开。

 

我连夜出门,在夜幕下直奔一千公里之外的寿城。开了12个小时的长途车并没有累垮我。路过家门时,我没有停车进家,而是直奔县城去了。我把车开到寿城体育广场,在一个停满车的停车场把车停好。我想,这里停的都是外地车,没有人轻易发现我的车的。再说,认识我的车的人寿城里就那么几个人,可那几个人不会留意这满地都是外地车牌地方的。徐了光头,没有人会知道我回来了。我在车上休息十几分钟才下车,找了一家电信公司的营业厅,买了一张电话卡。

我装好电话卡走出大门时,看到马路对面乱哄哄地围着一大堆人。我对人群看了一眼,也没问什么事就走开了。这时我身边有人说,这些人一点都不道义,不像以前的醉八仙,就只会乱欺负人。另一个声音说,醉八仙过气了,这些人就得志了,无作非为。说话的是两个中年男人,我看了他们一眼,就往人群走了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两个小青年开摩托车撞上了一位乡下人。乡下人是个老爷爷,被撞后就骂了一句。两个小青年因此对他拳打脚踢,老爷爷被打倒在地上,一个小女孩冲过来,扑在他身上哭了。两个小青年要开车离开时,老爷爷就爬起来拦住他们,要讨说法。小青年就又把他打了一顿,说老爷爷要是再拦他们就把他打死。小女孩就冲上去,和爷爷跟小青年厮打在一起。他们当然打不过两个小青年,老爷爷又被打倒在地上。两个小青年叫嚷道,不教训你,你以为我们斧头帮是吃素的!说着,还当众抱着小女孩,要脱掉她的衣服。

本来我只是想看看发生什么事的,但看到这我就忍不住了,想出去制止小青年。可正在我想要站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已冲上前,来个左右开弓,就把两个小青年打翻了。那个人眼睛瞪得大大的,鼓着腮,两道胡子从两腮长到下巴,连在一起。他把小女孩拉过来,到老爷爷身边,扶他起来。这时,两个小青年从摩托车后箱取出两把斧头,每人一把,趁腮络须的男人不备,从他后面突然袭击。旁观的人吓得大叫小心。只见腮络须不慌不忙,回过身来,等两个小青年冲到面前时,突然蹲下身子,一个扫蹚腿扫过去,两个小青年就各自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他们依仗手上的斧头,不服气地站起来,想再次冲向腮络须。这时人群里冲出一个年纪比他们稍大的男子,大喝一声,把他们喝住了。两个小青年立即收起斧头,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不敢说话。这个男人来到腮络须面前,抱拳打揖道,李哥,小兄弟不知轻重,冒犯尊驾,请高抬贵手。腮络须没有答他,只看了看被打伤的老爷爷和小女孩一眼。那个男子急忙走过去,从身上掏出三百块着递给老爷爷。老爷爷看了腮络须一眼,才把钱收了。两个小青年这时已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那个大点的男子喝斥他们说,以后不要乱欺负老人家,滚!两个小青年这才驾着摩托车溜之大吉。男子对腮络须说,李哥,我请你喝酒,向你赔罪,好吗?腮络须看都没看他一眼,对老爷爷和小女孩说,街上车多,以后走路要小心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听见人群里有人说,还是醉八仙讲义气!

我躲过众人的目光,暗暗跟跟踪腮络须。看清他要走的方向后,我就绕道到一个小胡同里,横在路上把他挡住了。他一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就冲过来抱着我,大叫一声佛爷,你回来啦!

我笑了笑说,五年不见,你铁拐李还是那么威风啊。

铁拐李说,刚才的事你都看见啦?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拉到更偏僻的地方,问八仙现在都在吗。铁拐李说汉钟离三年前由于打伤人被判了五年刑,现在还在劳教所。汉钟离的事我早知道了,为了他我给劳教所的熟人打过招呼,要他们看好他,不要让他再犯错误加刑的。我还特别提醒过他把牢底坐穿是他妈的在浪费人生。我问其他人呢。铁拐李说曹国舅去南丹挖矿,有一年不回来了。张果老的家人给他买了一辆大货车,天天跑长途,一个月见不到两次面,现在不知在哪跑呢。吕洞宾现在依然游手好闲,整天无所事事的,现在说不定正在蓝采和的狗肉店里喝酒呢。蓝采和的狗肉店是去年开的,生意还不错。说到韩湘子和何仙姑时,铁拐李叹了一口气说,何仙姑的家人一直反对她嫁给韩湘子,韩湘子伤心之余就离家出走了,五年来只悄悄回过两次家看他的老母亲,没有谁知道他回来。现在在哪也没人知道。何仙姑因此和家里人闹翻了,有一次竟喝了老鼠药,好在吕洞宾和蓝采和发现才救了过来。她本来死活都不想嫁人的,可后来她认为,如果结婚了,说不定韩湘子就回来了,就算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只要他能回来,只要能见到他,也总比不知他身居何处好。于是去年她嫁给了一个在县政府工作的小白脸。可是,她的出嫁并没有使韩湘子出现。韩湘子依然不知所踪。

我听了心里一阵揪疼,这韩湘子和何仙姑,像一把匕首刺进我的内心,血淋淋,冷冰冰。我望了一眼天空,天上正有一朵云向我压来。我咽了一口水,回过神来问铁拐李,何仙姑现在过得好吗?

铁拐李说,前两天刚进了医院,她快要生孩子了。

我要了他和吕洞宾、蓝采和的电话号码。我特地叮咛他不要告诉任何人说我回寿城了,特别是何仙姑,她现在必须安静。

铁拐李从我的话里嗅出了一点味道,他眼睛一亮,问道:佛爷,有单子?

我看了一眼周围,低声说,你马上去弄一节炸药,五点钟后听我电话。

铁拐李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连声问我要干什么事,在哪里干。我要他快去准备,不要问那么多。铁拐李吹了声口哨,就一瘸一拐地走了。我也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人间仙境酒家。

人间仙境酒家虽然很偏僻,但却是寿城最高档的。我绕着这个酒家走了一圈,然后悄悄地爬上了它对面的一个住宅楼。这个住宅楼很豪华,很气派,它的主人一定是非贵即富那种人。这豪宅没有人在家,我是从它背后爬上二楼,再打开二楼的后门进去的。我来到三楼正面的阳台上,搬了一张椅子对着人间仙境坐了下来。为了更隐蔽,我还用两个花盆挡在了前面。这样,我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整个人间仙境酒家,但却没人能够看到我了。

现在还早,才四点钟,离五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人间仙境除了几个服务员,还没有什么客人出现。我打电话问铁拐李搞到炸药了没有。他说他本来就藏有炸药的。他问我要不要多带一点。我说带一节就够了。铁拐李再次问我去哪里,干什么事。他有点按捺不住了。我叫他别急,五点二十分我会告诉他的。

正如铁拐李所说,吕洞宾果真在蓝采和的狗肉店里喝酒。一听到我回来了他就啪的一声把酒碗摔了。他说狗娘的,佛爷你到底是回来了。听他骂狗娘的,我就知道他还没喝醉。吕洞宾是这样的人,喝醉的时候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像女人叫春。现在他没喝醉就好了,就不会误事了。我叫他马上去找一条蛇,越大越好,最好是吹风蛇。吕洞宾说,佛爷,你一回来就想吃蛇?我说不是吃的,要送人!吕洞宾很奇怪,他问我蛇也可以当礼物吗?我沉着声音说你怎么那么多话。吕洞宾嘟嘟叫了两声,我不告诉他要做什么事他心里面很不舒服的。但他还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并大声叫道,太好了佛爷,我已沉寂了很久了,你终于回来把我唤醒了……

佛爷,你现在在哪里?吕洞宾的电话被蓝采和抢了过去。蓝采和很激动,他连声问我说,佛爷,你好吗?你现在哪,我们过来看你。

我心里一热,这小家伙就这么讨人喜欢。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哪,只叫他控制住吕洞宾的情绪,不要让人听出我回来了。我听见蓝采和在电话那边喝斥了一声吕洞宾。我要蓝采和去找蟑螂,死的活的都要,越多越好。蓝采和说,好的,什么时候联系?我说五点二十分。

给三仙安排好了任务之后,再次叮嘱他们,除他们三个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回来了,特别是何仙姑。她要安心休养。

我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待五点二十分的到来。等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有不少人在人间仙境里里外外地出入了。人间仙境的大门已摆上一张桌子,桌子用大红布罩着。桌子的斜前方是一块大红牌子,上面写着令我疼痛不已的大字,我一看见眼前就忽地黑了。我赶紧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用疼痛来清醒自己,不要倒下。我一看时间,正好是五点二十分。

铁拐李,吕洞宾和蓝采和已经会合了。我告诉他们目标是人间仙境酒家,现在可以动身了。我特别叮嘱蓝采和,要他好好控制铁拐李和吕洞宾的情绪,要按部就班地听我的指令行事。蓝采和叫我放心,他们不会莽撞行事的。不一会儿我看见一辆面包车从路口开进来,在人间仙境酒家的正前方,也就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停了下来。我看得见蓝采和他们正在这辆车里。蓝采和告诉了我他们的位置,并问我能不能看到他们。我说我能数得出他们的阴毛。蓝采和于是下车来东张西望了一下。我叫他别看了,快回车里去。

我开始给他们做了大概的安排。铁拐李的炸药是制造混乱,但不能伤人。蓝采和要趁乱进入厨房,把他的蟑螂放在菜里面。具体细节则由他们相机行事。蓝采和说蟑螂不比鼠毒强深刻,干脆放一包鼠毒强算了。铁拐李也说要回去拿多两节炸药。我对着电话哼了一声,他们才不敢再出声了。这时吕洞宾迫不及待地抢过蓝采和的电话问他的吹风蛇怎么用,他的吹风蛇有两斤重呢。我问他蛇拔了毒牙没有。他说拔了,它正受伤着,正发怒着,使用效果一定很好,一定能把人吓死。吕洞宾边说边得意地笑着。

我一听吕洞宾阴阴的笑声,心底就掠过一阵冷气,这一天所期盼的快感突然忽啦啦地跑了个干干净净,并且吓出一身冷汗来!

 

泉子很怕蛇的。那一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和泉子在河边晒月光数星星。当时月朗星稀,四周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蛙声此起彼伏。我和泉子坐在一口泉子旁。泉水很清,有一些月光落在里面,还有我们的影子。我们看着泉子里的月光和影子,很久没有说话。泉子里的影子也看着我们,也没有说话。我们和影子相互凝望着。我觉得影子很缥缈,很遥远,心里就飘浮不定起来,我于是往泉子里丢了一个小石子。小石子咚地一声就把月光搅糊了,我们的影子也不见了。小石子还溅出一些水花,打在泉子的脸上。泉子一怔,哭了,她问我为什么把美丽的月光和影子赶走了。看着她晶莹的泪水,我有点慌乱,连忙说那不过是个影子,我们才是真的,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可泉子还哭,她说我连一个影子都不会珍惜,以后怎么会珍惜她呢。我说我不想要影子,影子那么遥远,那么脆弱,刚碰一下就不见了,我要的是真实的你。我说得很腑肺,很动情,我还伸过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那泪水很柔软,也很温暖。我的手一碰上就给融化了。当时正吹过一丝风,一阵稻花香味向我们袭来。泉子突然柔软了,向我倒过来。我们向沙地上倒了下去。我的手在泉子的身上游动,泉子的手也在我的身上游动。我们的手在彼此的身上滑过时都留下一道温暖。突然我感觉到泉子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她发出一个恐惧的尖叫声。我扭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一条蛇在她的腿上爬过。那蛇在月光下发出冷冷的光,被泉子的尖叫声惊动得往草丛里钻。看泉子吓得浑身发抖,我真想追过去把蛇揪出来甩个稀烂。可泉子正面无血色地抱着我,我就放弃了对蛇的愤怒,把泉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慰她别害怕。我笑着说那蛇是来向我们祝福,来分享我们的甜蜜的。可泉子依旧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至今我还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夜晚泉子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泉子太怕蛇了。我让吕洞宾找蛇的初衷是想大闹这场婚宴的。可想到泉子那个夜晚恐惧的样子我的心就疼痛起来,特别吕洞宾一说能把人吓死,我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泉子再受到那样的惊吓了。于是我要吕洞宾先把蛇收好,马上去找一瓶汽油来,把门口的那个红牌给烧了。吕洞宾一听说要把蛇收起来,就惊讶地问为什么。我说蛇由我亲自操作。我怕他不信我会出场,就又补充说,我要一干二净地解解恨!吕洞宾无话可说了。接着蓝采和发动了车子,他们找汽油去了。不到十分钟他们就找来了两瓶汽油,一停车他们就恳求我快点下令行动。

这时我突然发现原来站在人间仙境门口接待客人的泉子不见了,只有伴郎伴娘和那该死的新郎在挤出狗屎般的笑脸来对客人们点头哈腰。我很纳闷,用目光在周围搜寻了几遍也找不到泉子。于是我决定叫蓝采和先去里面看看泉子在哪里。蓝采和问我谁是泉子。这时我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泉子就是那个新娘。我和蓝采和说明白后他也惊奇地哦了一声,然后就下车溜进了酒家里边去。蓝采和一边在里边找一边和我通电话。

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笑声。我吓了一跳,笑声是从我身边的房间里面传出来的。是这个房屋的主人回来了!我赶紧挂了电话并马上关了机,往阳台角缩进去。我不能让房主人发现有人偷偷溜进了他们的房子。如果他们发现了我就麻烦了,更糟糕的是连我回寿城的行踪也将瞒不住。特别是泉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我回来的。我缩在阳台角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给蓝采和他们打电话了。我还怕蓝采和会在这时候打我电话,就急忙把电话卡取了出来,换上了我广东的卡。

我十分焦急,既担心被发觉了,更担心吕洞宾忍不住就把蛇放到泉子面前去。想到蛇我就感觉到泉子在瑟瑟发抖。这时候我已宁愿对面酒家的婚礼举行下去,也不宁愿泉子被蛇吓坏了。

泉子是不能受到任何伤害的,一丁点都不能!

我吸了口冷气,决定寻找机会尽快逃离这里,尽快阻止吕洞宾的蛇。

我于是往窗口悄悄地探过头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有一扇窗在半开着,我顺着窗角看进去,这个房间是一个大卧室,里面有两个男女正紧紧地抱在一起。卧室里那个对着大厅的门也已关着。我想这该是我悄悄摸进屋再悄悄溜出去的最佳时机了。只要我能摸进屋里的大厅,就可以顺利地离开。我蹲下身子轻轻地挪向大门口,糟糕的是大门已被我在上来那会儿顺手给拉上了锁。本来打开这个门锁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但要不发出一点声响就能开我可没有把握做得到。可是机会仅此一线,我决定冒险一击。可就在这时候我听见房间里的女人哭了。我连忙收住手,屏住息听里面的动静。

原来这对男女并不是夫妻,而是在偷情。女的是这房屋的主人,她趁她老公出差时把她的情人叫来了。她的老公居然就是寿城的黄副县长。紧紧地抱住她的这个男人竟然和她有着长达二十五年的恋情。

你就找一个人陪你过吧,女的哭着说,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一个人过,你不难过我还难过呢。

男人说,我不会找什么女人了,我只要想起你就能舒心地过着日子,再说我的心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女人听了就更厉害地哭着,她咬着男人的肩膀,又恨又爱地说,你为什么一去就二十五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为什么连我结婚的那天都不出现?……啊?……为什么?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结婚吗?啊?

又一个何仙姑!

我不禁暗中感叹。

女的哽咽着吐了一大堆话。男的再也不劝她别哭了,自己也跟着呜咽起来,说,我很傻,当初我以为你是真心要嫁给他的,直到后来我才醒悟过来你为什么结的婚。

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起,哭成了两个泪人。哭了一会儿,男的又恢复了冷静,又开始劝女的别哭了。他说,其实这样也好,如果当初你嫁给我,你就不会有现在幸福的家庭了,你看,你的一对儿女都上了重点大学了……

女的似乎还要说什么,男的已用嘴唇封住的她的嘴唇,两个人又绞在了一起。这一次他们绞得比刚才更加厉害,更加疯狂。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息声湿湿地掺在了一起。机不可失!我不能因为被他们感动而丧失去阻止吕洞宾、去解救泉子的机会。我迅速拿出手机,对准他们就按下了摄影按钮。两人正在激情迸发时刻,根本就不觉察到我的动静。还是紧紧地楼在一起。他们的双手一忽儿把对方得紧紧的,一忽儿在对方的身上摸来摸去。伴随着一阵阵喘息声,女人向上的衣服已脱了下来……

突然,男人用力地把女人推开!

女人吓了一跳,她还没回过神来,男人已跑出卧室,来到大厅里。我也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连忙收回伸出去的手机。因为动作有点急,手机碰到了窗棂,发出了声响。

有贼,女人尖叫了一声,快抓贼呀!

我吓了一跳,然后迅速调整神色,阴阳怪气地说,拜托,别那么大声好不好,太多人知道了黄县长会不高兴的。

这时那个男人又冲进了卧室,看到我在窗外,并没有伤害到女人,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安慰好女人,把服遮在她身上,然后才一脸沉静地走出卧室,绕过客厅来开门。我把手机收好,跟着男人进了客厅。他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兄弟,他给你多少钱?

我说,五万。

他一点都不惊讶,很平静地说,我给你十万。

我说你这是和黄县长斗富呢,还是斗气?

他没有回答我,十万还不够?

我只嘿嘿地对他笑着。他不动声色地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二十万块钱,是他一生的储蓄,要是我不信他可以马上和我去银行领出来。

我还是嘿嘿地笑着。我本来以为他会因为我的无动于衷而恐慌的。想不到他却把银行卡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说,小兄弟你不为钱折腰,我佩服。接着话锋一转说,你可以去告诉你的黄县长,说我黄仲发睡了他老婆了,如果我的心跳一下我吃你的大便。

我又嘿嘿地笑了起来,说,你不怕黄县长,是条好汉,我佩服。接着我也话锋一转说,可是你不会不怕你自己吧,不会不怕……。我没把话说完,而是用下巴往卧室扬了一下。

男人的脸色就变了。女人也从房里冲了出来,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用汪汪的泪眼哀求我说,求求你了兄弟,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女人还在惊吓中,还没穿好衣服,她给我跪下时,白花花身子在我脚下剥了出来。我赶紧避开她,对着男人又嘿嘿地笑起来。男人不再高傲,也在我的跟前跪了下来。到这时候我不想玩下去了,我要趁早出去,越快越好。我拿出手机,给他们放了一遍。女人一直在瑟瑟发抖,男人却一脸冷静。我用手紧紧握着手机,生怕男人突然动手抢走似的。可是那个男人自始至终只冷冷地看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看完之后,他还是一声不吭,似乎在想什么办法来结束这场战争。我可没时间和他耗了,说了一声,算了!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删除了手机录像。他们一惊,有点不敢相信似的。为了让他们完全放心,我还让他们验证了一下手机里的摄像内存。男人这时突然激动了,刚才的沉着冷静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击退了。他不知所措,又满怀感激地再次把银行卡掏出来,非要塞进我的手里不可。我伸出手去,但不是去接他的银行卡,而是把他的手拉过去,让他抓着女人的手。他们一愣,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黄副县长的豪宅。

 

从黄副县长的豪宅的后门出来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给蓝采和打电话,叫他马上取消行动,并且特地加强语气说:不要问为什么!想不到蓝采和没有问我为什么,而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关手机,他们早都急死了。我说遇到了一点麻烦,并且安慰他们我已经把事情摆平了。他们还是不放心,问我现在哪里,想过来看看我。我说我真的没事。他再问真的没事吗?我再说真的没事!蓝采和这才没再问我,而是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我。

蓝采和说他在人间仙境的后门找到了泉子,她正和一个额头光光的男人谈话。蓝采和说他偷偷地躲在一旁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但由于当时一直打不了我的电话,他担心我出事才没有偷听太多。我问他们说了什么。蓝采和先说了声泉子和那个光头好象很熟,甚至有时还会向光头发脾气,很激动的样子。接着把他偷听到的话告诉了我。

泉子对光头说,他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没有回来呢?

光头说,他已经回来了,我已打电话到他家里,他家里人说他今天上午十点多钟就回来了,并且已来了县城。

泉子说,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一面呢?

光头说,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呢。

泉子听了就扭头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焦急地说,你快给他电话,说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见我一面。

我要是能打通他的电话,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了。光头顿了一下,又说,你都嫁人了,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到这里蓝采和特别说明了一下,光头说这话时好像对泉子很不满。

泉子听了光头的话就很委屈地说,我结婚就是为了逼他回来的,如果我不结婚他一辈子都不会见我了。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可是这时候他却不肯出来让我见一面,难道我又做错了?蓝采和说完这些就又补充说,这简直是何仙姑和韩湘子的版本。

还是黄副县长的绿帽子版本呢,我心里说。

蓝采和说他就偷听了这么多。他说,佛爷,我知道泉子和那个光头说的就是你,你为什么不去见她一见呢?我冷冷地对他说这是你该问的吗?蓝采和连忙说,好,我不说你,但我们有个请求,请你同意。我知道他们要放的什么屁,他们是要给新郎一点教训。

我对着电话咆哮道:不是叫你取消行动了吗?!蓝采和的耳膜肯定破裂了,好久都没有说话。我于是温和地说,叫兄弟们都走吧,我也要走了。说着,没等蓝采和反应过来,我已又把手机关了。

我来到停车场,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离开寿城。出了寿城,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佛山的电话卡换回来。刚换上,短信、QQ、微信就猛烈地涌了出来,都在说睡猫要跳楼了……我吓了一身冷汗,在微信群里留言说,我10小时后就回到佛山了。然后,用力地踩了一下油门,寿城的山向闪电一样向我的身后退下……

 

 

 

 

 

                                                   (作者:来去,本名黄忠发,壮族,广西巴马县人,现居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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