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时每刻都有醒着的人
打磨时光 永不停止
那面铜镜已被沙子 灰烬
打磨得闪闪发亮
双手还在继续打磨
镜面却已经是空的
昨天 我们还是朋友
转眼却被一阵风吹散
所有的送别都是仓促的
我看不见那些离去的脸
尤其是日落之后
被黑暗代替的脸
一刻之间
蜡烛燃尽的时候
一个故事就讲完了 此刻的心情
却无从说起
你看 远山如黛
我们却不能放下这沉重的肉身
变得再轻盈一些
直到飞起来 飞过山顶
去挨近一只萤火虫的翅膀
一刻之间 有人点燃一支烟
有人关上一扇门
一年中的第一天
这个冬天如此吝啬 仿佛
攥在穷人手里的一把沙子
在彻骨的冷还没有到来之前
总要留下一些金属和食物填满胃
一句话 一个地址都能把这一天推开
但是它却来了 带着齿轮的速度
一年中的第一天 满载着乘客的车辆
你一招手 它就会停下
也许 只有在彻底的遗忘之后
废墟里才会打开长满风景的天窗
把我们的影像折射成光
然后 映射出一生中某个绝望的瞬间
火车开得太慢
在一个又一个站台之间
我睡着了
火车哐当哐当的节奏里
我日行千里
去赶赴一场中年的盛会
秋天已经来临
远山红叶悄然等候
只等秋风一声令下
立即点燃头顶的红色灯盏
山一程 水一程
暮色里该跟谁告别
寻找
告诉我 在哪里可以找到
花朵的甜蜜和爱的芬芳
如果找不到
我就只能消失在人群里
时间脱轨了
喧哗掩盖着沉寂
其实 一切早已有了答案
春光静止的时候
那一树樱花开的正绚烂
始终开在世俗之上
内心的牧场
这里水草丰盈 这里野花盛开
成群的羊儿在散步
一个喜欢漂泊的人
已经来到了内心的牧场
迎接他的是和天空一样
宽广的宁静
在某个时刻
田野上的风都躲起来了
水井 蜂巢 觅食的羊儿踱着步
这时都是静止的
一只蓝翅膀的鸟飞过丛林
然后丛林还是沉默着不肯喧哗
如果 我是一个过路者
从石头的沉默里
又能听到什么
醒着还是入睡
那些秘密只有月亮知道
星空浩渺 人群稠密
我要说的话都已说完
此刻我就是一个哑巴
月亮的脸总是那样善变
为何我不能独自前行
去寻找通向异乡的路口
害怕孤独而流下绝望的泪水
那曾在荒漠里狂奔的人呵
如今都去了哪里
没有人回答我 那些人匆匆而过
永远都是那么傲慢
我的睡眠必须在天亮之前结束
当光线穿过纱幔 最后
一根救命稻草也将丢失
失眠让从不低头认输的我
感到屈服
没有呓语 没有声音
让我在铺满荆棘的床上
缓缓入睡
（柏明文，70后女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潮汐和风》，合集《七人诗选》。曾在多种报刊杂志发表过作品，部分作品译介到海外。获“山东省十佳青年诗人奖”，“芒种年度诗人奖”，“泉城文艺奖”等奖项，入选多种诗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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